16年前，21位聽障舞者代表中國殘疾人群體首次登上春晚舞臺，《千手觀音》自此成為春晚最經(jīng)典的回憶。

　　然而，很難想象的場景是，坐回電視機前，由于春晚小品相聲等實時直播節(jié)目缺少字幕，《千手觀音》舞者們與中國超過2000萬聽障人士一樣，難以與家人共享同一份感動。

　　改變在今年發(fā)生。春節(jié)前夕，中國聾協(xié)指導研發(fā)、阿里巴巴達摩院免費提供語音技術(shù)的字幕機頂盒，給聾人家庭帶來了最先進的實時語音轉(zhuǎn)文字技術(shù)。

　　依靠機頂盒轉(zhuǎn)譯的實時字幕，《千手觀音》舞者呂曉燕第一次無須家人手語翻譯，輕松看懂了岳云鵬的相聲以及賈玲的小品。

　　大年三十晚上，在上海家中，呂曉燕第一次與丈夫觀看有實時字幕的春晚相聲

　　科技，正讓無聲世界變得斑斕。

　　舞蹈打開了新世界

　　3歲那年，呂曉燕因發(fā)燒打針意外導致神經(jīng)性耳聾，從此完全失去了聽力。

　　兒時的呂曉燕

　　所幸，舞蹈為呂曉燕打開了新的世界。

　　“我媽媽喜歡跳舞，從小就教我。”在舟山市聾啞學校讀一年級時，呂曉燕的舞蹈天賦就被老師發(fā)現(xiàn)，開始接受系統(tǒng)培訓。

　　“我能感受到音樂有輕有重，街舞節(jié)奏感強，民族舞、古典舞很輕柔。”呂曉燕回憶，聾人舞者都是通過感受鼓點或地板的震動，來跟隨音樂節(jié)拍起舞。

　　畢業(yè)后，呂曉燕入選浙江省殘疾人藝術(shù)團，兩年后，又被推薦到中國殘疾人藝術(shù)團，后來她還得到春晚登臺的寶貴機會。

　　《千手觀音》，一人，千手，領(lǐng)舞者邰麗華身后，還隱匿著其余20名舞者。

　　這支舞最大的難點，在于她們聽不見音樂，很難掌握舞蹈節(jié)奏。

　　圖源《馬蘭開花》節(jié)目

　　排練的時候，呂曉燕和其他伙伴，都齊刷刷地趴在地板上，隨著音響振動，用心感受每一個鼓點和節(jié)拍。

　　同一段音樂，反復播放，直到身體對節(jié)拍產(chǎn)生了記憶，直到音樂完全融入舞者的血液。

　　然而，正當團隊一切準備就緒，卻接到春晚導演組臨時通知，要將節(jié)目從6分鐘刪減至4分鐘。

　　呂曉燕至今記得，導演張繼鋼當時只輕輕說了句，“你們完整看一遍吧。”

　　最終，《千手觀音》還是在2005年春晚舞臺上大放異彩，至今穩(wěn)坐“印象最深的春晚舞蹈”票選首位。

　　當時，呂曉燕站在列隊第三位，舞臺兩旁分別站著兩位手語老師，好幾臺攝像機閃著紅燈，最近一臺距她臉部不過20厘米，21位舞者緊挨著，她甚至能感覺到后面的隊友身體在抖。

　　聾人的世界也不設(shè)限

　　《千手觀音》的節(jié)目，從此一代代傳承下去，但舞者的演繹生涯，終有落幕的一天。

　　2006年1月，呂曉燕正式從藝術(shù)團退役，離開高光的舞臺，她和普通聾人一樣需要面對無處不在的壁壘。

　　這道壁壘平時看不見，但只要呂曉燕和朋友在外面用手語交流，常常能感受到一束束奇怪的目光。

　　“受傷肯定有，所以很多聾人只能抱團。”呂曉燕說，聾人們的圈子，就是這樣越變越小，可是她跟著藝術(shù)團周游了接近40個國家，見識過一個不一樣的世界，根本不愿意把自己的圈子封閉起來。

　　最終，呂曉燕選擇離開熟悉的北京，與丈夫成婚之后，在上海定居了下來。

　　她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，還出演了中國第一部由聾人主演的電影《聲邊》，飾演一位聽障孩子的母親。

　　呂曉燕在電影《聲邊》中飾演一位聽障孩子的母親

　　“這個角色讓我開始明白，溝通是相互的，我也必須學著融入社會，去尋找自己的準確定位。”

　　當年同呂曉燕一起在殘疾人藝術(shù)團排練的同伴，有人做起了咖啡師，有人做了廣告設(shè)計師，呂曉燕則選擇成為上海一家聾人學校的舞蹈老師。

　　業(yè)余時間，呂曉燕還義務(wù)教聾人朋友跳舞，每周都有人從寶山、奉賢或者更遠的地方趕到閔行來排練。

　　“如果學生足夠努力，想要參加藝術(shù)團，我愿意去幫助他們實現(xiàn)夢想。”呂曉燕一心幫著他們?nèi)�尋找一個更大的世界。

　　呂曉燕還和丈夫加入了組織的馬拉松跑團，還曾借助語音和翻譯技術(shù)和聾人朋友一起去了10多個國家旅行。

　　呂曉燕與丈夫的旅游合影

 

　　這些經(jīng)歷，讓呂曉燕相信，有了類似翻譯軟件這樣的新技術(shù)，聾人和聽人的世界，一定可以完全融合起來。

 

　　“聽障群體的世界，不能沒有字幕。”呂曉燕說，手語是他們這個群體的通用語言，而字幕能讓他們知道，這個世界到底在“說”什么。

 

　　技術(shù)幫聽障群體消除溝通鴻溝

 

　　由于是直播，呂曉燕最熟悉的春晚，過去一直沒有實時字幕。

 

　　呂曉燕能看懂一點演員的口型，過去也常讓母親用手語幫她“翻譯”，可是手語跟不上小品相聲的語速，始終不能跟爸媽笑在一個點上。
 

　　中國有超過2000萬聽障人群，這種尷尬，除夕之夜也發(fā)生在千家萬戶之中。

　　在社會各界的努力下，進步正在一點點發(fā)生。2003年春晚，第一次在重播時為所有節(jié)目加配了字幕，2004年春晚，在重播時給主持人的話也加配了字幕……

　　今年春節(jié)，首批由中國聾協(xié)指導研發(fā)、阿里巴巴達摩院免費提供語音技術(shù)及算力的字幕機頂盒，入駐了全國上百個聾人家庭及社區(qū)。

　　這種實時字幕機頂盒，在連接電視、電腦后，不僅可同屏顯示畫面與輔助性字幕，還能提供中英雙語識別及翻譯，而第三方評測顯示，達摩院語音AI對新聞節(jié)目識別準確率高達99.19%，在同類技術(shù)中處于領(lǐng)先水平。

　　由于字幕誤差小、低延時，許多聽障人士還利用這款機頂盒上網(wǎng)課、開會，將其當作自己的“聽力助手”。

　　達摩院語音實驗室負責人鄢志杰表示，達摩院將公益輸出最先進的語音識別技術(shù)，以幫助聽障群體消除與外部世界的鴻溝，為他們實現(xiàn)無障礙溝通、生活、工作提供長期的技術(shù)支持。

　　隨著社會觀念的進步以及科技的發(fā)展，曾經(jīng)橫亙在有聲與無聲世界之間的墻逐漸倒塌。

　　“十六年來，我感覺又一次離春晚這么近了。”呂曉燕說，“聾人希望有更大的世界，了解更多的信息，我們不會縮在自己的圈子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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